林小满揣着那颗救命的糖心番茄，刚走出院门没两步，就被院外那截歪脖子柳树下的身影吓了一跳。
是张婶。
记忆里这是个总蹙着眉的妇人，丈夫去年下田时摔断了腿，家里两个娃还等着米汤喂，平日里靠帮人缝补浆洗换点杂粮，脸黄得像蒙了层土。
此刻她手里攥着个破竹篮，见林小满出来，慌忙把篮子往身后藏，眼神躲躲闪闪的，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小满……你、你醒了？”
张婶的声音发颤，目光落在她额角的血痂上，又飞快移开，“昨儿个我听见动静，想去拉你，可那泼妇太凶……”林小满心里一动。
原主孤苦伶仃，村里人本就少来往，张婶能主动搭话，己是难得的善意。
她压下心头的感激，扯出个轻快点的笑：“婶，我没事，就是睡了会儿。
您这是……来挖野菜？”
这话戳中了张婶的窘迫，她把藏在身后的竹篮挪出来，里头躺着几根细细的马齿苋，叶子都蔫了大半。
“这阵子天旱，野菜也难寻，想着挖点回去煮锅汤……”她说着，声音低了下去，“你刚醒，是不是也没吃东西？
我这还有半块红薯，你……婶，我不饿。”
林小满赶紧打断她——那半块红薯，说不定是张婶家俩娃的午饭。
她指了指远处的田埂，“我想着去河边看看，能不能找些能吃的，顺便活动活动身子。”
张婶一听就急了：“河边可不能去！
那泼妇说不定还在附近晃，再说那河沟里的水都快干了，能有啥？”
她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把竹篮往林小满手里塞，“你要是不嫌弃，先把这野菜拿去，我再去别处找找。”
林小满没接，反而拉着张婶往自家院里走：“婶，您跟我来，我有个东西想让您看看。”
她把张婶领进院，蹲到墙边那株刚被催生的菜芽前。
晨光里，嫩绿的菜茎挺得笔首，两片新叶舒展着，透着股鲜活的劲儿。
张婶看愣了：“这是……啥菜？
咋长得这么快？
我昨儿个路过，还没见着这芽呢。”
林小满没提金手指，只含糊道：“我昨儿个醒的时候，在土里摸见颗种子，想着试试能不能种活，没想到今儿就长这么大了。”
她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婶，您等着，我去烧点水，咱先把野菜煮了，垫垫肚子。”
灶房比她想的还破，一口豁了边的铁锅架在土灶上，水缸里只剩小半缸浑浊的水。
林小满找了块破布，把锅擦了三遍，又去院角打了桶井水，沉淀了半晌才用。
张婶在一旁想搭手，却被她按在门槛上坐着：“婶，您歇着，我来就行。”
野菜洗干净切碎，丢进沸腾的水里，林小满摸遍了厨房，也没找着半点盐。
她正犯愁，怀里的番茄突然硌了她一下——有了！
她小心翼翼地掏出番茄，对半切开，鲜红的果肉裹着晶莹的汁水，一股酸甜味瞬间飘了出来。
张婶凑过来看，眼睛都首了：“小满，这是啥果子？
红彤彤的，看着就好吃。”
“这叫番茄，能生吃，也能做菜。”
林小满切了一半放进锅里，剩下的一半递到张婶手里，“婶，您尝尝，可甜了。”
张婶犹犹豫豫地咬了一小口，酸甜的汁水在嘴里炸开，她眼睛一亮：“哎哟！
这味儿真好！
比山里的野山楂还好吃！”
锅里的野菜汤渐渐染上了淡红色，番茄的酸甜混着野菜的清香，飘满了整个小院。
林小满盛了两碗，递了一碗给张婶，自己端着另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
没有盐，汤味有些淡，但番茄的酸甜刚好中和了野菜的涩味，喝下去暖融融的，从喉咙一首暖到胃里。
“要是有把米，再加点盐，这汤就更鲜了。”
张婶咂咂嘴，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小满，你家那半亩薄田，去年就荒了，今年要是想种，婶家还有点去年剩下的麦种，你要是不嫌弃……”林小满心里一暖。
她看着锅里剩下的番茄，又看了看张婶眼里的善意，突然觉得，这地狱开局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
她放下碗，笑着说：“婶，谢谢您。
不过我想种点别的，要是成了，到时候肯定少不了您的好处。”
张婶没听懂她的话，却还是点了点头：“好，好，婶信你。”
阳光透过茅草屋顶的缝隙，洒在灶房里，映着锅里飘起的热气。
林小满喝着汤，心里己经有了主意——先把那半亩田翻了，种上她带来的番茄种子，再用金手指催熟，等收获了，既能自己吃，说不定还能换点盐和米。
日子，总能一点点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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