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警卫员张虎一口小米粥全喷了出来。
周围几个埋头吃饭的战士，筷子上的咸菜“啪嗒”一声，齐齐掉回了碗里。
所有人用一种看神仙的表情，死死盯着那个一本正经、教育首长要“好好长肉”的小丫头。
好囤……
囤什么？
囤他们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首长吗？！
整个北部军区，敢这么跟“战阎王”说话的，这小丫头片子，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战霆钧的脸，已经黑如锅底。
二十年戎马生涯，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打她？
她还没他小腿高。
骂她？
她还一脸“我这都是为你着想”的纯然无辜。
最让他憋屈的是，他看着自己碗里那个白白胖胖的肉包子，再对上苏清欢那双亮晶晶的、满是期盼的眼睛，胸口那股邪火竟怎么也发不出来。
最终，他僵着脸，在全食堂战士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真的夹起包子，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大口。
苏清欢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
储备粮很听话。
有在好好地长。
于是，军中人人敬畏的战阎王，就这么僵硬地吃完了自己那份早饭，以及……一个来自他未来“饲养员”的爱心投喂。
***
午饭后。
苏清欢回了自己的房间。
军区家属院的单身宿舍，陈设简单，却一尘不染。
一张刷着绿漆的木板床，一张方方正正的书桌，一把掉了漆的旧椅子。
对苏清欢而言，这已是天堂。
有墙，有门，有锁。
一个可以让她暂时放下所有戒备的安全巢穴。
警卫员张虎把她送到门口，脸上的表情还带着几分不真实感，挠着头叮嘱：“小欢欢同志，首长让你先休息，有事就去找哨兵，千万别乱跑。”
苏清欢惜字如金地“嗯”了一声。
张虎一走，她立刻反手关门。
门栓“咔哒”落下的瞬间，她整个人的气场骤然一变。
那种强行伪装的孩童感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末世女王“北冥”的警惕与审视。
昨晚太累了，离开那个警惕防备丧尸的末世，她竟全然放松下来，昨夜倒头就睡。
此刻她像一头巡视领地的孤狼，快速检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床下，柜子里，窗户的插销……
确认绝对安全后，她才坐到床边，从宽大的旧作训服衣兜里，掏出那个用食堂油纸包着的、还带着余温的肉包子。
是午饭时她特意省下来的。
她没有吃。
她闭上眼，心念一动。
手中的肉包子凭空消失。
她的意识沉入了一个灰蒙蒙的、外人无法窥探的领域。
这就是她的异能空间，跟随她灵魂一同穿越而来的，最大的秘密和底牌。
空间不大，约莫一个集装箱大小，凌乱地堆放着几支高浓缩营养剂、一箱压缩饼干、一些外伤药品，还有几把泛着寒光的武器。
这些，是她在这陌生世界活下去的根本。
此刻，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空间角落那个新出现的小格子上。
那个格子仅有一立方米，正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在灰暗的环境中格外醒目。
格子里，肉包子正静静悬浮，像被供奉的圣物。
保鲜。
苏清欢的意识轻轻触碰着那两个字。
昨天，她情急之下咬了战霆钧一口，吸食到他血液里那股磅礴精纯的能量后，死寂的空间就发生了这次异变。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被点亮的格子里，时间流速近乎静止。
放进去是什么样，拿出来还是什么样。
这意味着什么？
苏清欢的心脏擂鼓般狂跳起来，第一次，不是因为食物。
这意味着，她可以囤积食物了！
可以囤积肉！大量的肉！
新鲜的，冒着热气的，永远不会腐烂变质的肉！
对于一个把饥饿的恐惧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人来说，这比金山银山更能让她狂喜！
她脑海中已经浮现出画面：这个小小的格子里，堆满了金黄酥脆的烤鸡，肥而不腻的烧鸭，软糯香甜的红烧肉，还有一整个一整个的酱肘子……
咕咚。
她不受控制地，又咽了咽口水。
而这一切的源头……
苏清欢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战霆钧那张冷硬的俊脸，和他那身充满了爆发力的肌肉。
他的血……是升级空间的钥匙！
这个发现，让战霆钧在她心里的定位，又一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储备粮一号”，直接升级成了顶级的“能量源”！
必须把他牢牢抓在手里！
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咚、咚、咚。
规律而沉稳的敲门声，打断了苏清欢的思绪。
她睁开眼，瞬间收敛所有情绪，又变回了那个沉默寡言、眼神凶悍的小豆芽。
“进来。”
门被从外面推开，战霆钧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冷风走了进来。
他换上了笔挺的军绿色常服，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冷硬气场分毫未减。
他扫了一眼简陋的房间，最后看着床边坐得笔直的苏清欢。
“昨天那两个人，跑了。”
他的声音很平，却透着一股权威被触犯后的压抑火气。
苏清欢一点也不意外。
她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下文。
战霆钧被她这种过分平静的反应，搞得心头火更盛。
“今天凌晨，他们从禁闭室逃脱。手段很干净，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看守的两个兵被人从背后打晕了，军区里，有内应。”
他说着，死死盯着苏清欢。
“你还知道什么？”
“比如，是谁派他们来的？他们的背后，还有谁？”
他需要一个线索。
一个名字，一个代号，他就有信心把那些敢把手伸进他地盘里的老鼠，一只只揪出来，捏碎！
然而，苏清欢只是摇了摇头。
“不知道。”
回答干脆得没有一丝水分。
战霆钧的眉心狠狠一跳。
他不信。
这女孩那张稚嫩的小脸像一扇上了锁的门，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你确定？”他加重了语气，“这关系到你的安全！也可能关系到……你母亲当年的事！”
他以为，搬出苏凤岚，至少能让她有一点反应。
他又错了。
苏清欢只是歪了歪头，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
然后，她极其认真地开口，陈述了一个对她而言更重要的问题：“我只知道，我饿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晚饭，可以吃排骨汤吗？”
战霆钧：“……”
他感觉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棉花上。
不，是打在了一块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上！
他所有的试探、压迫、质问，在这个小崽子面前，都变成了幼稚的笑话。
她根本不在乎。
不在乎谁要杀她，不在乎背后有什么阴谋，甚至连她母亲的死活都不在乎。
她只在乎，晚饭吃什么。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混合着无处发泄的怒火，直冲战霆钧的脑门。
他盯着她看了足足半分钟，最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可以。”
说完，他霍然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第一次做出违反军纪、殴打儿童的事情来！
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苏清欢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才缓缓浮现出一丝冷漠。
关键是，她连谁要杀她，她都不知道，她说什么？
末世的法则早已用无数鲜血教会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将复仇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最愚蠢、最致命的行为。
敌人，要亲手撕碎，才能安心。
门外。
张虎看着自家首长那张黑如锅底的脸，缩着脖子凑上来。
“首长，那小丫头……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哼。”
战霆钧冷哼一声。
“那咱们怎么办？那帮人既然能派人来一次，就能来第二次！这太危险了！”张虎忧心忡忡。
战霆钧停下脚步，看着远处戒备森严的军区大门，声音冷得像冰。
“她不说，不代表我查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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