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月清的肚子已经隆起得十分明显,她整个人也因此变得更加焦躁和多疑。
太子的偶尔关切,在她看来都像是别有目的的试探;宫人们小心翼翼的侍奉,也被她解读为暗中窥探。
她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怀了崽的野兽,敏感而易怒,只有提到陆立明和那个“孩子”时,眼底才会闪过一丝扭曲的亮光。
我知道,不能再等了。
时机已经成熟,那堆积如山的干柴,需要一把猛火来点燃。
这把火,就从陆立明那张惹祸的嘴开始烧起。
我动用了早在宫外布置下的几条暗线。
那些看似不起眼的茶馆酒肆,市井混混,甚至是某些不得志、对现状不满的低阶文人,此刻都成了传播流言的最好渠道。
我没有编造任何新的东西,只是将陆立明那次在酒馆里“东宫最尊贵的娘娘见了我也得软语温存”的狂言,以及他欺凌老太监的恶劣行径,用更绘声绘色、更引人遐想的方式,在市井间散播开来。
这一次,流言不再模糊,指向性明确得惊人。
“听说了吗?那个姓陆的侍卫,亲口承认跟太子妃有染!”
“何止啊!他还说太子妃离了他就活不下去呢!啧啧,真没想到啊……”
“这还不算,那狗东西仗着太子妃的势,在宫里横行霸道,连路都走不稳的老太监都往死里作践,简直不是人!”
“太子妃也是眼瞎,看上这么个玩意儿?还是说……她就好这口?”
“我看是蛇鼠一窝!一个淫乱宫闱,一个狼心狗肺!绝配!”
这些如同长了翅膀的流言,迅速席卷了整个京城。
茶余饭后,街头巷尾,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之前那些半信半疑的人,此刻也大多信了八九分。
毕竟,连当事人陆立明自己都“承认”了,还有他那人神共愤的品行佐证,再加上太子妃孕期暴躁、苛待宫人的传闻……所有的线索似乎都串联了起来,指向一个惊世骇俗的结论。
民怨如同沸腾的开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几乎要掀开锅盖。
百姓们对皇室本就心存敬畏,但一旦这层敬畏被打破,取而代之的将是更强烈的被欺骗感和愤怒。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东宫出现此等丑事,实乃不祥之兆啊!”
“太子殿下难道就任由这对奸夫淫妇玷污皇室清誉吗?”
“必须严惩!以正视听!”
流言如同野火,烧遍了市井,自然也烧到了那些嗅觉灵敏的御史言官耳朵里。
这一次,不再只是“风闻”,而是有了更具体的指向和更汹涌的民意作为后盾。
与此同时,我开始了第二步。
那些被慕月清无故责打、苛虐的宫人,他们的伤,他们的委屈,他们的画押证词,我早已暗中收集齐全。
此刻,我挑选了几份最具代表性、伤势最重、证词最清晰的,通过一条极其隐秘的渠道,直接递到了那位以刚正不阿、敢于直谏闻名的李御史手中。
证词上,详细记录了某年某月某日,太子妃慕氏因何事,以何种方式,对何人实施了殴打、虐待,导致其何等伤势,并有太医验伤记录及当事人画押为证。
字字血泪,触目惊心。
当李御史拿到这些确凿的证据时,他震惊了。
他或许听说过流言,但没想到事实竟如此不堪。
太子妃,一国储君之正妻,未来的国母,竟如此德行有亏,暴虐成性!
朝堂之上,风云再起。
这一次,不再是王御史上次那般含蓄的“风闻奏事”。
李御史手持证词,当着满朝文武和皇帝的面,慷慨陈词,直接将“太子妃慕氏德行有亏、虐待宫人、有负圣恩”的罪名砸了出来,并呈上了铁证!
“皇上!太子殿下!臣有本奏!太子妃慕氏,身为一宫之主,不思仁慈宽厚,反以虐打下人为乐,证据确凿,触目惊心!此等行径,岂是一国储妃所为?实乃玷污皇室清誉,动摇国本之举!更兼近日市井流言汹汹,皆言其与侍卫陆立明行为不检,秽乱宫闱!虽无实据,然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恳请皇上、殿下彻查此事,以正宫闱,以安民心!”
一番话,掷地有声,如同惊雷炸响在金銮殿上。
整个朝堂,瞬间死寂,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哗然!
证据!这次竟然有证据!还是虐待宫人这等实打实的罪证!
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看向站在下方的太子温璟之,眼神冰冷。
温璟之站在那里,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脸色煞白。
他或许对慕月清还有有情分,或许还顾忌着她腹中的“皇嗣”,但当那些血淋淋的证词被当众宣读,当“秽乱宫闱”这四个字再次被赤裸裸地提出来,与之前的流言和陆立明的狂言相互印证时,他就算想骗自己,也做不到了。
耻辱,愤怒,被欺骗的痛楚……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将他淹没。
他死死攥着拳,指甲深陷进掌心,才能勉强维持着站姿。
朝臣们议论纷纷,目光复杂地投向温璟之,有同情,有鄙夷,也有幸灾乐祸。
“竟有此事!真是……真是骇人听闻!”
“太子妃……怎会如此?”
“上次王御史参奏,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太子殿下……唉,这次怕是护不住了……”
压力,如同泰山压顶,重重地压在了温璟之的身上。
这一次,不再是“信任”二字可以轻易揭过的了。
民意汹汹,朝议沸腾,证据确凿!
下朝后,温璟之几乎是踉跄着回到东宫的。
他没有立刻去见慕月清,而是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许久没有出来。
东宫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所有宫人都屏息凝神,连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
谁都明白,天,要变了。
我“适时”地出现在了慕月清的寝殿。
她显然也已经听到了风声,脸色惨白如纸,坐立难安,见到我,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扑过来抓住我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
“阿絮!阿絮你听说了吗?外面……外面现在怎么样了?太子哥哥他……他是不是信了那些鬼话?”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尖锐刺耳。
我脸上带着十足的“惊慌”和“担忧”,反握住她冰凉的手,压低声音道:“姐姐,情况不妙!李御史在朝堂上拿出了你责打宫人的证词,言之凿凿!现在流言已经传得满天飞,都说……都说你和陆侍卫……殿下他在书房里,一直没有出来,脸色难看得吓人!我听说……听说殿下这次是动了真怒,怕是……怕是要严惩不贷了!”
我刻意将情况说得万分危急,尤其是强调了太子“动了真怒”、“要严惩不贷”。
慕月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不……不会的!太子哥哥他……他看在孩子的份上……”
“姐姐!”我打断她,语气急促,“皇嗣固然重要,可皇室颜面、朝堂议论更重要啊!这次证据确凿,流言又如此凶猛,殿下他……他怕是顶不住压力了!你得早做打算啊!”
“打算?我……我能有什么打算?”慕月清六神无主,慌乱地抓着头发。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我凑近她,用气音飞快地说道:“姐姐,此事的关键,在于殿下是否深信不疑!如今证据对你极为不利,流言又指向陆侍卫,你必须立刻和陆侍卫统一口径,商量好对策!万一……万一对簿公堂,你们的话不能有任何纰漏!”
慕月清像是被点醒了,猛地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我肉里,眼神里是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对!对!我要见立明!我必须立刻见他!阿絮,帮我!再帮我一次!只有你能帮我了!我们必须商量对策,太子哥哥他……他这次不会放过我们了!”
慕月清惊恐万状,抓住我:“阿絮,帮我!我要见立明!我们必须商量对策,太子哥哥他……他这次不会放过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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