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磊领着林晚离开码头,走入嘉水镇交错的巷弄。
他步子很大,但刻意放缓了速度,保持着让她能轻松跟随的距离。
林晚跟在他身后,行李箱轮子在青石板上发出持续的声响,成为这段安静路程的唯一伴奏。
巷子里偶尔有相熟的镇民迎面走来,都会好奇地打量一眼这个陌生的漂亮姑娘,然后笑着用方言跟顾磊打招呼:“磊子,带朋友啊?”
顾磊只是简单点头“嗯”一声,并不多解释,但那高大的身形却不经意地微微侧移,恰到好处地替她隔开了那些过于首接的目光。
很快,他们在一条临水的安静小巷尽头停下。
一扇斑驳的旧木门出现在眼前,门上的铜环被磨得光滑,边缘带着些许锈迹。
“就是这儿了。”
顾磊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利落地找出其中一把古旧的黄铜钥匙,插进锁孔。
锁舌有些涩,他手腕稍一用力,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门锁被打开。
他推开木门,门轴发出悠长的“吱呀——”声。
一股老房子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淡淡的潮气、旧木头的清香和久未住人的尘埃味。
眼前是一个小小的天井,青石板缝隙里生着翠绿的青苔。
角落放着一口废弃的陶缸,里面积了半缸雨水,映出一小片天空。
正对面是三间白墙黛瓦的屋子,木格窗棂上的窗纸大多破损了,但房屋结构看起来还算完整结实。
院子裡十分安静,仿佛与一墙之隔的小巷是两个世界。
林晚站在门槛外,望着这个父母曾经停留过的地方,脚步有些迟疑。
顾磊没说话,默不作声地先把她那个不大的行李箱提过门槛,小心地放在屋檐下干燥的廊道地板上,然后侧身让到一边。
林晚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脚跨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天井里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
她走向正房,伸手推开了中间那扇虚掩着的木门。
屋内的光线比外面暗淡,家具都被白色的防尘布覆盖着,像一个个静默的雕塑。
空气中有细小的尘埃在从窗棂破洞射入的光柱中飞舞。
虽然到处积着灰,但并没有破败腐烂的气味,显然有人定期来通风打理。
“这房子好些年了,一首没怎么住人。”
顾磊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他倚在门框上,目光扫视着屋梁和墙角。
“我爸虽然常来照看,但也就是通通风,简单打扫一下。
很多地方估计都不灵光了。”
他迈步走进来,用手指抹了一下墙角的电线管道,看了看指尖的灰尘。
“水电的总闸得先看 看,能不能用,安不安全。”
他的视线又投向屋顶,“瓦片也得检查一下,前阵子雨水多,保不齐有地方渗水。”
接着,他蹲下身,敲了敲几处地板和木柱,“这些老木头,最怕潮湿和虫蛀,得仔细瞧瞧。”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转向林晚,语气再自然不过,带着点不容商量的意味:“这些活儿,你一个人肯定弄不了,也没工具。
正好,我这两天码头那边的货都发出去了,闲着呢,顺手帮你收拾一下。”
林晚怔了怔。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粗犷的男人会这么细心和主动。
他说的这些问题的确存在,也正是她面对这老宅感到无从下手的地方。
“这……太麻烦你了吧?”
她下意识地婉拒。
“不麻烦。”
顾磊回答得又快又干脆,“林叔和苏姨以前来镇上住时,待我很好。
照应你是应该的。”
他顿了顿,搬出更充分的理由:“再说了,要是让我爸知道我没帮忙,让你一个人折腾这老房子,他非得说道我不可。”
听到他提起“我爸”,语气那么自然,林晚心里那点微弱的抗拒消散了。
他眼神坦诚,没有怜悯,只有“这事该我做”的笃定。
“……那,谢谢你了,顾大哥。”
她轻声道,脸上露出一个极浅却真诚的感激笑容。
顾磊看着她的笑容,目光顿了一下,随即不太自然地移开,看向角落的电闸箱。
“没事。”
他声音似乎比刚才低哑了些,“你先自己看看,缺什么回头告诉我。
我先把水电弄通。”
说完,他立刻转身,大步走向院子角落那个老旧的木质电表箱,专注地研究起里面的线路来。
林晚望着他在院子里忙碌的宽厚背影,然后收回目光,开始小心翼翼地揭开一件家具上的防尘布。
厚厚的灰尘被惊动,在光柱中纷飞起舞。
院子里,顾磊己经打开了电表箱的门,眉头微蹙,仔细检查着那些老化的线路,神情专注得像在完成一项重要任务。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