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午后，阳光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在老旧的地板上投下一道斜斜的光斑。
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安静得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有气无力的蝉鸣。
云栀盘腿坐在略显空荡的客厅地板上，身下是房东留下的、洗得发白的旧凉席。
她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硬壳笔记本，屏幕上，最后一个数字敲定，计算器的结果无情地跳了出来。
“负五十八万七千三百二十一块……毛六分。”
她小声念出这个数字，声音干涩，像是指甲刮过粗糙的水泥地。
肩膀垮了下去，一首强撑着的脊梁骨像是被人抽走了，软软地靠在了背后冰凉的墙壁上。
完了。
家里最后这点底子，爸妈留下的那点念想，被她雄心勃勃的第一次创业，彻底折腾干净了。
进的货堆在租来的小仓库里半价都处理不掉，合伙的朋友拿着仅剩的钱说去疏通关系，然后人就失联了。
房租下个月到期，银行卡的余额，大概只够买一箱泡面，吃到她找到下一份工作——如果还有公司愿意要她这个把启动资金亏得精光的新人的话。
绝望像是冰冷粘稠的潮水，从脚底漫上来，一点点淹没她。
她闭上眼，几乎能想象出房东过来收房时那混合着同情与不耐烦的眼神，还有那些亲戚们背后“早就说过这孩子不行”的议论。
“钱…好难赚啊……”她把脸埋进膝盖，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自暴自弃的哽咽，“要是…要是能亏钱就有收入，那该多好……”这念头荒诞得可笑，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的一根虚无稻草。
然而，就在这个念头清晰浮现的刹那——叮——检测到宿主强烈且纯粹的‘亏钱’意愿，符合绑定条件。
“亏钱反利系统”正在激活…10%…50%…100%！
绑定成功！
一道毫无感情起伏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地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云栀猛地抬起头，脸上的泪痕还没干。
她用力眨了眨眼，又晃了晃脑袋。
幻听？
因为打击太大，出现精神问题了？
本系统致力于辅助宿主进行可持续的、有效率的亏损行为。
宿主每亏损1元钱，即可获得100倍返现，资金由系统提供，通过合法渠道转入宿主个人账户，绝对安全无风险。
当前系统等级：Lv.1（0/100000）宿主初始运营资金：1，000，000元（己发放至宿主名下不记名银行卡，卡号62……，密码为宿主生日，请查收。
）备注：返现金额仅限宿主个人消费使用，不可再次投入运营。
请宿主努力亏钱，早日升级！
冰冷的电子音还在继续，但内容却让云栀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然后疯狂地擂动起来！
不是幻听！
她连滚带爬地冲到床头，手忙脚乱地从枕头底下摸出那个破旧的帆布钱包。
里面夹层，确实多了一张黑色的银行卡，触手冰凉，卡面没有任何银行标识，只有一串凸起的银色数字。
她死死捏着这张卡，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
深呼吸，再深呼吸，试图压下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
一…一百万？
启动资金？
亏一块，返一百？！
这算什么？
山穷水尽疑无路，天上掉下个…冤大头系统？
不，是财神爷！
是活菩萨！
巨大的、不真实的狂喜冲垮了之前的绝望，云栀从地上一跃而起，在原地转了两个圈，想笑，嘴角咧开，发出的却是几声意义不明的嗬嗬声，眼眶又有点发酸。
管它是什么！
就算是梦，也让她做完这个梦再说！
她冲到书桌前，一把抓过纸笔，因激动而颤抖的手腕让她写下的字迹都带着歪斜的激动。
“亏钱计划书！”
标题写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第一，主营项目：餐饮！
民以食为天，但餐饮倒闭率也是最高的！
就干这个！”
“项目名称…就叫‘栀子的破店’！
对，就是要这种一看就活不长的气质！”
“核心产品：盒饭。”
她在“盒饭”两个字上狠狠画了个圈。
“成本，”她咬着笔头，眼珠转了转，闪过一丝豁出去的亮光，“往高了算！
食材必须用最好的，有机蔬菜，进口鲜肉，野生水产…对！
成本就往一块钱一盒定！”
她写下“1元/盒”，觉得不够，又在旁边补了个向上的箭头。
“售价…”她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对自己未来事业而言）的微笑，“一毛钱！
对，就是一毛！
我看你怎么不亏！”
光是写下这个数字，她仿佛己经听到了硬币落入口袋的清脆返现声。
“第二，场地！
必须选最贵的CBD，黄金地段，写字楼底层商铺！
月租低于二十万不看！”
她在“场地”后面狠狠写下“奢华”和“天价”两个词。
“第三，人员！
工资翻倍…不！
翻十倍！
行业平均五千？
我们给五万！
保洁阿姨都不能少！
必须把人力成本给我拉满！”
她越写越快，笔尖沙沙作响，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亮得吓人。
一个集高成本、低售价、奢华运营于一体的、注定血本无归的“商业计划”雏形，在她笔下迅速成型。
每一个离谱的决策，都让她感觉距离系统的百倍返现更近了一步。
“启动资金一百万…租场地、押一付三算八十万…简单装修、购置设备…剩下十万…前期食材采购、人员工资…”她嘴里念念有词，飞快地计算着，“对，正好！
完美！”
她仿佛己经看到，这百万资金如同投进无底洞，连个响动都没有就消失不见，然后系统账户里，一亿个小目标正在向她招手！
“就这么干！”
云栀把笔一扔，抓起那张黑色银行卡，紧紧贴在胸口。
这一次，她一定要亏个大的！
亏个漂亮的！
亏出风格，亏出水平！
（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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