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每本书里都藏着一扇门。
但艾伦一首觉得，那句“世界在你指尖打开”一定是哪家出版社的广告词，现实生活中只适合安慰那些为写作业发愁的倒霉蛋。
而现在，他自己成了倒霉蛋——只不过这“打开的世界”，有点超纲。
他原本正在博物馆里绕圈子。
他妈迟到成性，他早己习惯了边等边找乐子。
这一天，格林童话展吸引了大量游客，但“天真无邪”的艾伦，在排队时无意踢翻了展柜角落的椅子，整个人顺带被一股诡异的吸力拖了进去。
摔倒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闯入了一台极其廉价的蹦床：没弹性，只有尴尬。
等他缓过来，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坐在满是蘑菇形状邮筒和胖头小矮人走来走去的街道中央。
“天哪，这谁的美术风格啊……”艾伦喃喃道。
他环顾西周，被彩色木屋、小桥流水和广告牌“幸福南瓜小酒馆”狠狠震住，差点没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投进了奇怪的动画世界。
更离谱的是，有个穿着灰色围裙、脸上还沾着草莓酱的小女孩正在不远处用放大镜仔细观察花坛。
“欢迎来到童话镇。”
她头也不抬地念道，像是在给侦探小说配音，“入乡随俗，请把鞋上的尘土敲干净——你踩在了糖果斑马线上。”
艾伦忙低头，脚下果然是一串五彩斑斓的糖块，确切地说，是某种过分甜腻的跳板。
“呃，这是谁的恶趣味？”
“又是新人？”
小女孩放下放大镜，篮子里露出几本厚书的边角，“拜托能不能正经点，昨晚才刚抓到三只假小猪冒充银行职员。”
“银行职员有三只小猪？”
艾伦忍不住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一只身着领结的猪先生路过，挥挥手，“欢迎，新人，营业时间八点至六点五十七。”
随即摇摇摆摆远去。
小女孩皱起眉头，端详他一会儿。
“你不是这儿的。
你脑袋顶上没有故事泡泡。”
“什么泡泡？”
他低头翻找自己的发旋，空空如也，他甚至摸了摸，还挤出点静电。
“每个童话镇的居民头上都会有。”
她耐心科普，却满眼怀疑地盯着他，“你，是外来者，还是书里混进来的错字？”
艾伦：“我更像个读者，最多算个批注。”
她一时间有点不知如何接腔，严格来讲，他的确没有任何“想象泡泡”；更重要的是，他并无“角色服饰”。
不过，他的牛仔裤和T恤太违和了，像极了一个大型穿帮镜头。
“你叫什么名字？”
她盘问得专业，假装低头翻书，其实是在背台词。
“艾伦，艾伦·格林。”
那一刻，小女孩明显愣住，眼中闪过奇怪的神色。
“格林？”
她迟疑片刻，“不会是……格林童话里的格林？”
他苦笑，“抱歉，除了家里姓绿的涂料，我跟童话体质无关。”
小女孩好像一下找到了什么乐趣，哼笑一声，“我是尤丽娅。
镇上侦探，兼职秘密情报官。”
她不等反应就递来一块柠檬味的硬糖，好像这是正式登记文件。
艾伦刚把糖揣进兜，一阵浑厚的钟声忽然响起，空气里仿佛有某种规则波动。
街角的巨大蘑菇屋门扉缓缓开启，一队穿着制服的矮人鱼贯而出，其中一位小矮人正严肃地举着写“开市大吉”的牌子走来。
尤丽娅低声说：“典型的叙事仪式。
每当队伍短缺或故事错位，他们就要检查新人。”
“你说他们？”
艾伦还没反应，己经被两个身高只到他膝盖的小矮人拦了下来。
“站住！
姓名与童话身份！”
矮人甲一丝不苟地掏出一张亮闪闪的金边名册。
“艾伦·格林，访客。”
他说，随后鬼使神差地补一句，“没有童话身份，暂时不考虑加入任何故事线。”
矮人对视一眼，像接到了什么邪门答复。
矮人乙窃窃私语：“名单里没有啊，是非法移民？”
尤丽娅咳了一声，又指指自己篮子里的“童话规范”手册，“第九十三条，如果出现无法匹配角色，立即通知守护灵备案。”
艾伦再次体会到什么叫“规则的威严”，那种说不上来不明觉厉的紧张气氛，让他忍不住开起自嘲模式。
“我会不会被遣返回地球？
要不先让我喝口果汁？”
矮人甲认真地摇头：“拒绝无身份申请者饮用果汁，防止世界错误蔓延。”
就在尴尬即将沸腾的时候，人群忽然一阵躁动，一位身披蓝白斗篷的少女骑着一匹雪白的小马穿过街巷而来——一副公主标配，调色板里白与蓝交错，只不过她笑容太过明快，完全没有小说里的柔弱感。
“莉亚公主来了！”
矮人甲激动得差点把牌子倒过来。
艾伦在一众居民的鞠躬中，终于看清了这位公主的小鞋尖上竟然有泥点，气势和想象中那个“动不动要晕倒”的白雪公主天差地别。
莉亚朝众人挥了挥手，目光落在艾伦身上，眉头微蹙，随后露出一点兴趣盎然的笑。
“新面孔？
还没被安排故事？”
“他是外来者。”
尤丽娅语气如执行公务，“缺乏身份泡泡，疑似故事漏洞。”
莉亚绕着艾伦转了一圈，嘴角微扬：“蛮有意思嘛。
前些天才觉得我的角色设定无聊，没想到今天世界自己送来点变数。”
“变数？”
艾伦小声重复。
“没什么。
我叫莉亚。
童话镇公主，也是‘故事守护人’的实习生。”
她自来熟地递来一根苹果味棒棒糖，“欢迎来到最不讲理的故事世界。”
“谢谢，我希望这里至少有WiFi。”
艾伦强忍吐槽，却不可思议地发现，莉亚像在认真考虑科学上网问题。
“你太幸运了。”
莉亚轻笑，突然贴近他耳语，“但你得小心。
最近童谣案件频发，故事异常点越来越多。
你这样的‘特殊变量’，总会成为麻烦的线索。”
看热闹的矮人散去，街道恢复了喧嚷。
尤丽娅一边记笔记一边偷瞄他，似乎随时准备把他当作头号嫌疑人拘留。
艾伦本想找个角落清醒一下，没想到刚转个弯，一根高高的豆蔓突然“噗”地从地砖缝隙窜起，把一个卷发、带着黑框眼镜的少年踉跄地甩下来。
少年轻盈落地，哈哈大笑：“又一次科学种植，豆蔓二号实验，大成功！”
“杰克！”
莉亚皱眉，“别把外交使节种进下水道！”
“抱歉抱歉！”
杰克揉揉鼻尖，看到艾伦后眨巴着眼，“新朋友？
打算一起搞大新闻吗？”
艾伦觉得自己从没这么需要一杯清醒剂，但很快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正常”人比自己还奇怪。
莉亚以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低语：“欢迎来到现实与魔幻交汇的镇子，这里每一天都像变了道的童话剧本。
你会习惯的。”
艾伦望着手中的柠檬糖，一阵风吹来，糖果纸飘落在脚下五彩的路石上，阳光下像一页页尚未书写的故事。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至少今天，不要再被糖果追着跑了。
他抬头，看见莉亚、尤丽娅和杰克三人正热烈争论着什么，像是秘密结社的开场彩排。
街角，矮人警卫还在嘀咕着新来的登记程序。
远处中央广场的鸟钟再次敲响，童话镇一天的“叙事”刚刚走完开篇。
艾伦知道，真正的麻烦，可能比这糖果路还要花里胡哨，但至少，他己经不再孤单。
阳光里，属于新故事的气味正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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